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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農民的春夏秋冬之種希望

本報記者 艾永華 王海濤
2022年12月11日08:27 | 來源:陝西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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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標題:一個農民的春夏秋冬之種希望

11月12日,薛拓來到西安市長安區神禾塬,查看麥苗生長情況。本報記者 袁景智攝

立冬以后,關中地區的天氣日漸寒冷。清晨,地面披著一層薄薄的白霜。

11月15日上午,薛拓和兒子薛強到西安市長安區楊庄街道營溝村地裡查看小麥長勢。車到地頭剛停穩,薛拓就下車快步走進田裡。

種了幾十年地,老薛一到田裡就舒坦,感覺自己是個將軍,那一行行、一片片青綠的麥苗就像是他的士兵。這些“士兵”就是他的希望,而這些“士兵”也爭氣,打贏了一場場奪豐收硬仗。

老薛看得很仔細,轉了好一陣子。10月種小麥時,天氣情況總體不錯,所有地塊都在適播期內播種。“麥苗挺好!”老薛臉上露出了笑容。

堅持30年,培育新品種,隻為種好糧

查看完小麥生長情況,老薛拿起镢頭開始補苗。他彎著腰輕輕刨溝,然后撒下種子,蓋上土,澆些水。

補苗是老薛多年來養成的習慣。每年種麥,總會有播種機遺漏的角落,或者出現出苗不齊的情況。其實月初已經補過一次,但老薛覺得個別角落出苗還是不理想。薛強覺得有些晚,勸老薛別補了,但是勸不住。

在營溝村的田裡,老薛種了100多畝長豐2112。這是他培育的小麥品種。

好種子種出好收成。老薛一直想自己培育出高產小麥品種。懂行的人都說,小麥育種十年磨一劍。老薛也知道育種不易,但是為了心中的夢想,他決定試一試。

1992年,老薛在長安區馬王街道(當時為長安縣馬王鎮)租了一間房子。他請人用筆在門頭上寫了“良種服務部”幾個紅色大字,開始一邊經營種子,一邊搞育種研究。為了深入開展研究,后來經長安縣(現為長安區)科學技術委員會批准,老薛還組建了長豐農業生物技術研究所。

遇到不懂的地方,老薛就自己查資料,或者向專家請教,甚至跑到楊凌農業高新技術產業示范區向西北農林科技大學的教授請教。為了學習植物學知識,他自費在西北大學進修了5年。后來,老薛還發起成立了陝西長豐種業有限公司。

2007年,老薛從外省聘請了一名技術員。另外,老薛租了20多畝水澆地當試驗田,一個院子作為技術員的辦公場地和宿舍。

老薛待人實誠,盡其所能為技術員提供方便,逢年過節還送上好酒好菜。3年之后的夏收時節,老薛滿心歡喜地想看看育種進展,誰知卻到處不見技術員的身影。

地裡麥子已經收了,院子裡空空如也。被騙了,老薛傻眼了。他找了所有能想到的地方,但一無所獲。

“被人打了一悶棍。”每次回想起,老薛都垂頭喪氣。老薛老婆一算賬,土地和院子租金、材料費、機耕費、水費……損失了不少錢。技術員還欠賬1萬多元。債主找老薛要賬,老薛沒有辦法,隻好掏錢補上窟窿。

“別人都進城做生意,來錢快。育種就算了吧!”老婆勸老薛。

“錢沒了再掙,育種決不放棄!”老薛說。

2018年春節期間,老薛從電視裡得知海南是理想的育種地方,很多科研機構和企業在那裡建有南繁育種基地。老薛怦然心動,第二天就飛到了海南。

到了之后,老薛才發現自己沒有能力搞南繁育種。既然到了海南,絕不能無功而返,他考察了好幾家育種機構和企業,直到口袋裡隻剩下回家的機票錢,才結束了海南之行。

功夫不負有心人。經過堅持不懈努力,老薛通過自己獨立及與專家合作的方式,成功培育出了長豐2112、華高55和瑞豐351等近10個小麥和玉米品種。2021年,陝西長豐種業有限公司種子繁育基地規模達到了1.5萬畝,營業額超過1500萬元。有了種子經營的收入,老薛種地的底氣更足了。

得知今年進博會設立了農作物種業專區,老薛非常想去看看,但因家中有事沒去成,感到非常遺憾。

“要豐收,種子是關鍵!”老薛說。

先考察試驗,效果好再推廣,敢闖不瞎闖

11月17日,老薛來到神禾塬,遠遠望去,麥苗綠茵茵連成一大片,猶如給大地蓋上了綠色的被子。

到了地裡,老薛走走停停,不時將麥苗連根拔起,查看生長情況。“冬季正是小麥扎根的時候。根長好了,來年才能豐收。”老薛說。

神禾塬上種的是西農733和武農6號,都是這兩年引進的小麥新品種。

雖然已經60多歲,但老薛對新事物興趣濃厚。從耕牛到拖拉機,再到無人機﹔從用氮肥和磷肥,到用復合肥,再到測土施肥﹔從傳統品種,到自己育種,再到合作育種……老薛是個敢於“吃螃蟹的人”。

前些年,種獼猴桃和花卉時,老薛就引進過很多新品種。一次嫁接時,由於操作不慎,刀子劃傷了他的左手食指。傷口很深。他到村裡的診所簡單包扎了一下。過了一陣子,雖然傷口好了,但是手指頭不太靈活,干起活兒來不方便。

長豐農機專業合作社所用的種子,老薛都試種過,是精挑細選出來的品種。

一個小麥品種大規模種植幾年后,需要進行提純復壯。營溝村地裡有機井,灌溉條件好。因此,老薛專門辟出了80畝作為試驗田,進行小麥育種和品種提純復壯。他對這80畝地特別用心。

提純復壯費時費力。今年種小麥,合作社一組三四個人,一天能種上百畝地﹔而營溝村試驗田,20多個人花了五天才種完。

其他地塊播種,老薛不一定去,而試驗田播種那幾天,老薛卻天天在地裡盯著。

“一畦長5米,寬一米二。每畦種4行,行間距30厘米。下種時,每3人1組,1人開溝,1人下種,1人覆土。溝深要一致,種子播撒要均勻,覆土要均勻……”播種前,老薛把種植要點給大家講了好幾遍,並且進行示范。

“溝深淺不一致,深度是3厘米。”

“種子沒有撒均勻,這裡有點稀。”

“把地整得再平一些。”

……

播種過程中,老薛不停地糾正沒有做到位的地方。

“老薛種地技術好,要求高。他高級職業農民、高級農技師的稱號可不是白來的。”跟著老薛種了十多年地的農機手白鬆林說。

老薛為了種好糧食,引進了不少新東西。他一般先小規模進行試驗,效果好了再大規模推廣。

這幾年,農業農村部門大力推廣小麥寬幅溝播技術。老薛對此很感興趣,專門進行了試驗。由於增收明顯,他才決定大規模採用小麥寬幅溝播技術。

去年,合作社還引進了拖拉機自動駕駛技術。老薛很謹慎,隻給一台拖拉機裝上了系統,沒有像當年買拖拉機那樣,一口氣就買三台。

“種地要敢闖,但不能瞎闖!”老薛說。

找場地買設備,對今后發展,老農民有新想法

11月20日上午,拉運糧食的車輛把合作社院子擠得水泄不通。擁擠的院子讓老薛犯了心病。糧倉、農具倉庫和辦公用房幾乎佔滿了隻有5畝地的院子,沒有地方晾晒糧食。

老薛專門購置了一台容量30噸的烘干塔,用來烘干糧食。去年秋收遇到連陰雨天氣,烘干塔開足馬力,還是跟不上。老薛不得不賤賣了200噸玉米。

為了晾晒糧食,老薛隻能“厚著臉皮”佔用村裡活動廣場。“好話說了一籮筐,還是遭人白眼。搞得關系緊張。”老薛無奈地搖搖頭。

有一年夏收,收獲的麥子堆滿了院子,突然暴雨傾盆。由於院子地勢低,不僅雨水排不出去,而且街道上的積水還倒灌了進來。篷布雖然遮住了天上的雨,但是擋不住倒灌的水。眼睜睜地看著麥子被雨水泡了,老薛絲毫沒有辦法。老薛老婆放聲大哭。

“這錢,你掏也得掏,不掏也得掏。咱都吃了多少回虧了,你們還不覺醒。地方和設備的問題都得解決!”午飯過后,拉運糧食的車都走了,老薛跟老婆和兒子吵了起來。

吵架為兩件事:一是老薛想給合作社換個寬敞的地方,看中了一家廢棄工廠,對方要價有些高﹔二是老薛看上了一台玉米秸稈收割機,大約需要200萬元。

今年,有塊地玉米秸稈長得非常粗壯,老薛覺得粉碎了當飼料賣肯定劃算。合作社沒有玉米秸稈收割機,得找別人來收。由於收割機少,賣秸稈的人多,老薛沒有辦法跟對方議價。價格被壓得很低。這幾年,一直是這個樣子。

“不能老被別人拿捏。咱買一台,把玉米稈粉碎了直接賣給養殖場,價格還高。收完咱的地,還能收別人的。附近有多少玉米秸稈收割機,有多少養殖場,還有養殖場收秸稈的價錢,我觀察好幾年了,買了肯定劃得來。”老薛給老婆和兒子講起了理由。

說起買農機設備,老薛的妻子至今心有余悸。當年為了買拖拉機,老薛跑了兩個月,抵押了親戚朋友7套房子,才湊夠了錢。薛強擔心買了設備沒有活干。一家人僵持了起來。老薛悻悻而去,跑到麥地裡去散心。

老薛的犟脾氣家裡人都清楚,他認定的事誰也攔不住。傍晚時分,薛強給父親打電話:“爸,我跟廢棄工廠那邊又聯系了,對方表示價格可以再商量。這幾天咱過去協商一下,爭取定下來。我跟我媽商量了一下,湊湊錢,趕明年秋收買一台玉米秸稈收割機。”

老薛說:“好,快點。”

2012年,薛強從西安工業大學畢業,取得了經濟學碩士學位,畢業后就跟著父親種地。這些年,薛強逐漸成長了起來。現在遇到事情,老薛把握方向,薛強具體辦理。

“我爸敢闖,我媽能守,我善於算賬。”薛強說,一家人各有所長,剛好揚長避短。

老薛和兒子薛強不僅關心種地,也很關心時事政治和國家政策。10月16日上午,父子倆認真收看了黨的二十大開幕會。開幕會后,老薛又找來黨的二十大報告全文認真學習,特別是把關於全面推進鄉村振興的內容學了好幾遍。

“黨的二十大報告提出,全方位夯實糧食安全根基。有了政策,咱種糧的信心和勁頭更足了。”老薛說。

11月下旬,地裡的活都忙完了,老薛讓薛強把拖拉機自動駕駛技術應用情況好好總結一下,看能不能推廣。老薛准備抽時間到楊凌農業高新技術產業示范區去轉轉,找西北農林科技大學專家教授聊聊,看一下有沒有能夠學習引進的新品種新技術新設備。

“科學種田才有希望高產!”老薛說。

(責編:鄒星、魏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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