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熊貓“安安”軟萌的背影。
大熊貓“安安”在用竹子“釣”自己。
認真吃竹子的大熊貓“安安”。
7月30日,佛坪中學的美術教師陳永華在畫室創作熊貓石頭畫。
58歲的熊柏泉在佛坪國家級自然保護區(以下簡稱“佛坪保護區”)的山林裡走過了42個年頭。這段歲月,讓風華正茂的小熊成長為老成持重的大熊貓國家公園佛坪管理分局大古坪保護站的主要負責人。“在山裡工作的時間越長,我越喜歡山裡的一切。一條小路可能就是古道,一棵古樹也許見証了歷史。”熊柏泉說,某種程度上,守護生態和守護文化是相統一的。
說來也巧,佛坪保護區成立至今,也是42年。7月22日,隨著“熊貓小鎮”立石上的紅布被緩緩揭開,大熊貓國家公園陝西省管理局在佛坪縣設立了“大熊貓國家公園(秦嶺)特色小鎮”。佛坪縣的大熊貓保護工作從最開始的單純保護,慢慢探索出了大熊貓棲息地保護和社區治理協同發展的新模式。
這42年裡,人與大熊貓是怎樣“共舞”的?佛坪用特色的發展之道告訴我們答案。
秦嶺裡的“花熊”往事
佛坪人與熊貓的緣分得追溯到1957年的冬天。當時,佛坪縣岳壩公社的老百姓在山裡見到一個“頭戴白草帽,身穿白馬褂”的“熊”,因其黑白相間的外表,便稱呼它為“花熊”。在之后的20年裡,鄭光美、張紀叔等學者相繼調查、走訪此地,認為大熊貓種群在佛坪縣內具有一定規模。
1974年,陝西省組織了一支有475人參加的生物資源考察隊,對秦嶺的珍稀動物進行全面調查,發現此地存在較大規模的大熊貓種群。這一發現很快引起國家的重視,1978年,國務院批准建立佛坪保護區。佛坪縣守護秦嶺大熊貓的歷史由此開始。
佛坪保護區成立之初,正值青春年華的熊柏泉來到這裡工作。“周而復始地進山巡護是一件很枯燥的事,可當我在巡護時第一次見到大熊貓后,我的心便留在了秦嶺深山裡。”熊柏泉說。
在業界,熊柏泉還被尊稱為熊老師。他愛用相機去記錄屬於秦嶺的生態之美。2011年初,大雪如期而至。熊柏泉照例進行著巡山工作。突然,神奇的一幕出現在熊柏泉眼前,兩隻大熊貓沿山坡緩慢向上爬去,近半歲的大熊貓幼崽頑皮地從母親屁股后面爬上去並抱住母親前胛部位,讓母親背著自己在雪地上行走。
大熊貓帶幼崽出行,一般是用嘴叼著,休憩時,則懷抱幼崽。把孩子背在背上的大熊貓極為少見。熊柏泉當即按動快門,記錄下這溫馨的一幕。“秦嶺有生靈。大熊貓特別有靈性。”熊柏泉笑言,也許這就是大熊貓的魅力所在。
秦嶺深山裡還有一戶人家,祖孫三代和大熊貓結下了不解之緣。1991年冬,佛坪保護區工作人員汪鐵軍在冰天雪地裡發現了一隻奄奄一息的大熊貓幼崽,小家伙急需哺乳救命。那時,附近村子的何長林剛剛有了孫子。汪鐵軍就帶著大熊貓幼崽去何長林家裡。
老何見了嗷嗷待哺的大熊貓幼崽,二話不說,拿出了自家孫兒的奶瓶給它喂奶。之后,這隻大熊貓被取名“坪坪”,在保護區茁壯成長。
何長林的兒子何慶貴從部隊退役后,一直擔任大熊貓的野外監測員,給來到秦嶺的科研人員當向導,一當就是30多年。何慶貴的兒子何鑫長大后,成為秦嶺大熊貓野化培訓佛坪基地的工作人員,負責照顧大熊貓,陪伴過10多隻大熊貓,用過他奶瓶的“坪坪”也是在他的照料下安度晚年的。
從專業的“大熊貓守護者”到普通村民,大熊貓和佛坪人結下了深厚的感情。
“熊貓牌”民生產業
對於佛坪人而言,在該縣走上生態立縣、全域旅游的道路后,大熊貓給越來越多佛坪人的生活帶來改變。
7月29日下午,在全國鄉村旅游重點村佛坪縣長角壩鎮沙窩村,代代紅農家樂剛剛送走一批客人。為了生計,這家農家樂的經營者代輝前后做過許多份工作,他家一度還被確定為建檔立卡貧困戶。“差不多10年前,我主要靠種藥材為生,前幾年,在外面打工。日子過得比現在辛苦得多。”代輝坦言,如果沒有佛坪縣發展“熊貓旅游”、全域旅游的東風,自己的生活不會像現在這麼好。
沙窩村坐落在熊貓谷景區與佛坪縣城之間,交通條件便利。代輝為人誠信,他開辦的農家樂吸引了不少回頭客,一家人的生活也因此蒸蒸日上,不僅脫了貧,還蓋了二層小樓。今年盡管受到疫情影響,可一家人的日子還算穩定。
疫情之下,佛坪縣主打“熊貓牌”,讓不少群眾的生活受益。
7月29日,在熊貓谷景區內,“恆恆”“安安”兩隻大熊貓正在房間內怡然地吃著竹子。軟萌的動作,引得周圍游客笑聲連連。
程小剛站在房間的玻璃牆外,引導游客文明觀賞。“我原本在漢中一家網絡科技公司做客服。疫情暴發后,公司裁員,我就回到家裡。”程小剛在閑暇時告訴記者,因為家境困難,他通過政府輔助就業在熊貓谷景區上了班。
在佛坪縣袁家庄街道王家灣村,村民許小麗和丈夫經營著一家電商網點。除了賣山貨外,許小麗還掌握了一門畫石頭畫的手藝。她家店裡擺滿了自產自銷的石頭畫。石頭畫的主題繁多,草莓、孔雀、錦鯉等應有盡有,但唯獨沒有熊貓的。
“熊貓主題的石頭畫賣完了。”許小麗說,游客路過她的店面,見到石頭畫,總會先問有沒有熊貓的。熊貓主題石頭畫屬於店裡的“爆款”。
石頭畫一度成為佛坪縣頗具特色的文創產品,王家灣村和附近村的不少村民都會畫。
旅游業是佛坪縣的支柱產業,不僅吸納了周邊勞動力就業,還為當地群眾創造了不少收入。佛坪縣統計局的數據顯示,2019年佛坪縣第三產業增加值超過7億元,在生產總值中佔比近三分之二。“熊貓家園”成為佛坪旅游的金字招牌。當地相關負責人表示,毫不夸張地說,“熊貓牌”盤活了佛坪的民生產業。
“熊貓文化” 的內涵
地理、生態、人文總是相互耦合的。多年與熊貓相伴,多年發展與熊貓相關的產業,佛坪縣早已形成了一種獨特的“熊貓文化”。
有這樣一批“文化人”,用他們的方式書寫“熊貓文化”和“熊貓故事”。
7月30日,佛坪中學的美術教師陳永華端坐在自己的畫室裡,在一塊石頭上用顏料一筆一畫地勾勒出憨態可掬的熊貓形象。在他面前,擺放著十多塊已經被畫上熊貓圖案的石頭。佛坪第一塊熊貓石頭畫,就誕生於這間畫室。
“在我們佛坪中學,‘熊貓文化’一直都是校本課程的重要內容。”陳永華介紹,“我們通過這方面的教育,讓學生了解生活在家鄉的‘國寶’,進而增強他們對家鄉的自豪感和認同感。”
在教育工作者眼中,“熊貓文化”是佛坪人對家鄉的認同。在大熊貓保護者眼裡,“熊貓文化”是對大自然更多的了解和尊重。
佛坪縣城裡,有一座秦嶺人與自然宣教中心。這裡常常是佛坪保護區高級工程師黨高弟的“講堂”。“禿鷲為什麼是禿的?”“大熊貓‘丹丹’為什麼是棕色的?”面對孩子們提出的問題,黨高弟總能進行幽默風趣又不失科學性的解答。
對於孩子們來說,宣教中心之行會讓保護自然的“種子”在他們幼小的心靈裡悄然萌芽。宣教中心的走廊裡貼滿了筆法稚嫩的熊貓主題兒童畫,畫上往往有孩子們對秦嶺的祝福。“對我們而言,科普和宣教工作也是熊貓和秦嶺保護工作的重要組成部分。”黨高弟說,生態和人文緊密相關。
更有一些佛坪的作家,在作品裡思考大熊貓的物種保護,探討人與自然的辯証關系。佛坪籍作家白忠德就在自己的著作《大熊貓 我的秦嶺鄰居》中寫道:“沒有愛,沒有呵護,就沒有理想的生態環境。生態之美背后是人性之愛,一個人隻有愛他人,才會愛萬物。”
對“大熊貓國家公園(秦嶺)特色小鎮”而言,佛坪具備了讓它健康“生長”的土壤。
在熊貓谷景區裡,游客陳女士看著正在玩耍的大熊貓“安安”說:“我好想多看一會兒大熊貓。它萌萌的樣子能讓我忘掉許多煩惱。”
的確,這份魅力,讓游客忘憂、駐足,也讓很多像黨高弟、熊柏泉一樣的“熊貓守護者”,選擇了數十年的無悔堅守。
人與自然的親近,亙古未變。
記者手記
青山在 幸福來
陸晟
佛坪縣保護大熊貓的歷程,讓我對“人不負青山,青山定不負人”這句話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
歷史上,佛坪縣走過開設林場,伐木創收的道路。直到前幾年,它仍然是一個貧困縣。這說明,破壞環境,用環境換取發展的路是行不通的。
現在,通過保護環境、保護大熊貓,佛坪縣給自己留下了在旅游市場上頗有競爭力的資源。隨著社會的變化,經濟形態也在發生著變化。大熊貓“IP”的興起,以旅游業為代表的服務業興起,為佛坪帶來了前所未有的改變。當下,秀美的風景、珍稀的動植物,已經成為旅游業吸引游客的重要因素。僅從經濟角度出發,我們就應該對自然環境、身邊的動植物予以大力保護。更何況,自然環境的優劣還與人類的存續息息相關。
發展環境友好型的產業從來都不是一句空話。隻有善待自然、保護自然,讓我們的經濟發展方式與自然相協調,才能使社會持續健康向前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