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撥浪鼓咚咚響》中的小主人公毛豆。

在第36屆中國電影金雞獎評選中，陝西電影《撥浪鼓咚咚響》獲5項提名，並最終榮獲最佳兒童片獎。圖為導演白志強與獎杯合影。

《撥浪鼓咚咚響》劇照，毛豆坐在苟仁的肩上看著煙花。 本版照片除署名外均為受訪者供圖

《撥浪鼓咚咚響》陝西答謝首映禮現場。師念攝

　　在第36屆中國電影金雞獎評選中，陝西電影《撥浪鼓咚咚響》獲最佳兒童片、最佳導演處女作、最佳男演員、最佳攝影、最佳剪輯5項提名，並最終獲得最佳兒童片獎。時隔12年，陝西電影再獲這一獎項。

　　《撥浪鼓咚咚響》導演白志強在領獎時激動地說：“《撥浪鼓咚咚響》是一部小成本電影，但是我們投入了巨大的熱情。今天能把這樣一個獎頒給我們，相信這會激勵更多和我一樣熱愛電影、追逐夢想的青年導演奮力前行。”

青年導演 夢的緣起

　　白志強出生於榆林市清澗縣。他從沒想過自己拍的第一部電影，就能榮獲金雞大獎。

　　“小時候看幻燈片，覺得電影這東西很熱鬧，也特別神奇。高中時，鄰居租了很多碟片，幾乎每晚放一張，我跟著他看了很多香港電影。”白志強說，他就這樣和電影結緣。

　　大學期間，白志強在西安美術學院學習攝影，和攝影藝術充分接觸，還拍了第一部紀錄短片《小鳥》，講述了清澗考生任志紅考取美院的過程。他回憶：“這部作品獲得了同學們的認可，也激發了我繼續拍攝的熱情。”

　　2006年大學畢業后，白志強拍了一系列反映陝北地區民俗文化、現實生活的紀錄片，如《聲命》《邊走邊唱》《道情》等。正是因為這樣的拍攝創作，白志強深切地感受到陝北這片土地上的生命脈動。

　　“之前我拍紀錄片的時候，在陝北一個學校借宿了一晚上，第二天才知道，這個學校所有的孩子都是留守兒童。那個狀況完全超乎了我的想象。”白志強回憶，“其中一個孩子從學校跑出去要找他爸爸，被老師拽了回來，那個孩子就希望能坐到父親的肩上看場煙花。”

　　這名留守兒童的夢想深深觸動了白志強。他決定創作一部電影獻給這片土地，記錄這裡人們的真實生活狀態。

　　這便是《撥浪鼓咚咚響》的創作靈感。

　　至於為什麼不繼續拍紀錄片，白志強說：“我想這些孩子長大后可能不想看到自己小時候的樣子。”

　　2017年，白志強著手創作劇本。最初寫劇本時，他把自己封閉在秦嶺深處的一個村子裡，之前看過的電影全部在腦中回放。表現主義、現實主義、魔幻現實主義……但不同的美學體系混在一起，結果不是很讓人滿意。

　　“每一部分都寫得不錯，但合在一起就不好了。”在不斷嘗試中，白志強意識到一個完善的美學體系絕不是亂燉。他重新梳理之前的知識，構建出屬於自己的知識體系。《撥浪鼓咚咚響》劇本顛覆性改稿就有11遍。他說：“我喜歡和朋友溝通，跟他們聊生活、聊電影主題、聊表達方法，手稿上密密麻麻寫著他們的意見和建議。”

　　2019年，《撥浪鼓咚咚響》進入拍攝階段。由於電影是在冬天拍攝，白天時間短，加上很多取景地在山裡，轉場時間長，一天可有效利用的拍攝時間屈指可數。

　　《撥浪鼓咚咚響》執行制片人吉龍回憶：“陝北的冬天特別冷。農貿市場裡，熱豆腐裡流出的水不一會兒就能結出很長的冰溜子。天冷，劇組人員連吃上一次熱乎的盒飯都不容易。”

　　在演員挑選中，《撥浪鼓咚咚響》全部採用素人演員。看上去最不取巧的方式，反而讓電影刻畫出最真實、質朴的人物形象。有幾場規模大一點的戲要在人流密集的廟會、集市、街道拍攝，白志強用類似紀錄片的拍法，把老百姓生活的場景當作片場，既真實自然，又節約成本。

　　電影拍攝中，難免存在遺憾。白志強說：“美中不足的是，那年冬天，陝北雖然特別冷，但就是不下雪。如果電影情節的推進，能配合雪落、雪融的畫面，不管是視覺效果還是意境表達，都能更上一個台階！”

素人演員 演技“炸裂”

　　《撥浪鼓咚咚響》男主角苟仁的飾演者惠王軍在第36屆中國電影金雞獎評選中獲最佳男主角提名。

　　陝西師范大學研究電影理論與批評的教授裴亞莉評價惠王軍時說“已非‘素人演員’‘非職業演員’這樣的標簽所能概括”。她說：“演出自己，成功地演出自己所代表的那一類人，這是真正具有藝術天分的人才能做到的事情。”

　　惠王軍跟白志強是發小。說起加入《撥浪鼓咚咚響》的拍攝，惠王軍坦言這是個很偶然的機會。

　　“我和白志強自從各自結婚后，一年相聚的時間很少。那年9月，他到榆林，發微信問我最近有沒有時間來榆林一趟。那時候，我是一名出租車司機，就開著車去榆林和他吃飯。飯桌上，他聊起《撥浪鼓咚咚響》這個故事。”惠王軍繪聲繪色地回憶，“正聊著，白志強突然一拍桌子，問大家‘你們覺得軍兒怎麼樣’，大家都附和，還調侃我可能是下一個王寶強。”

　　惠王軍當時還很猶豫。這個劇本導演創作了兩年之久，他擔心由自己這樣一個毫無表演經歷的素人演主角會毀掉整部作品。沒想到白志強拍著胸脯，對他說：“軍兒，隻要你相信這個故事是真的就行！”

　　惠王軍就此吃下一顆“定心丸”。

　　白志強給惠王軍講了苟仁前30年的人生經歷，讓他了解電影人物的背景、性格形成原因，隻有這樣，惠王軍才能把電影人物演得生動、富有靈魂。惠王軍按照導演要求把胡子跟頭發留長，不再跟人過多溝通，讓自己保持一種比較沉默的狀態，試著想想苟仁那些經歷，去融入苟仁這個角色裡面。

　　開拍前，白志強給所有人講：“咱們都叫他苟仁，不要叫惠王軍。”並且，白志強叮囑惠王軍不要跟親戚朋友打任何招呼，“從這一刻起，你跟之前的惠王軍沒有任何關系。”

　　拍戲時，惠王軍索性把手機交給制片主任。拍一場戲時，他妹妹在街上碰到他，眼看著哥哥跟不認識她一樣走過去，一句話都沒說。

　　電影主人公“苟仁”取意“苟且之人、仁義之人”。在惠王軍看來，苟仁在這個社會中用自己的方式苟且地活著，但內心還是很柔軟。他說：“就像咱們陝北人一樣，雖然說話比較沖比較直，但是內心很善良。”

　　不隻有苟仁，電影裡的小男孩毛豆在參演中也是“入戲太深”。

　　“這是給我放的？”

　　“嗯，這是給你放的。”

　　“真的是給我一個人放的。”

　　“嗯，是哩！”

　　影片接近結尾，毛豆坐在苟仁的肩上看著煙花，泣不成聲。這一幕也是影片中最令觀眾感動的地方。白志強回憶：“我們拍完這場哭戲后，毛豆還哭得停不下來。”

　　導演下功夫，演員露真情，電影想不成功都難。

　　真誠質朴 打動觀眾

　　《撥浪鼓咚咚響》在獲得金雞獎最佳兒童片前，已經小有名氣。該影片入圍第二十三屆上海國際電影節亞洲新人獎、2021年華沙國際電影節主競賽、第23屆意大利遠東國際電影節主競賽，獲得2021年度中宣部精品項目獎、第七屆絲綢之路國際電影節主競賽“評委會特別推薦影片”獎、2020年FIRST青年電影展阿裡影業薪火計劃“新生力量”獎等獎項。

　　今年2月25日，《撥浪鼓咚咚響》在全國影院正式上映。在這之前，《撥浪鼓咚咚響》主創團隊完成了為期30天、28個城市、71場的路演，以及數十次採訪、十多次連線，與觀眾進行了近距離交流。

　　“這部電影前后制作了5年時間，能在電影院跟大家見面，我們是很開心的。每一次路演候場的時候，聽到電影一放完現場觀眾的掌聲，我心裡就有一種成就感。”白志強直言，“感謝《撥浪鼓咚咚響》的‘鼓東’們努力保護我，讓我在一個月裡陶醉在自己固執的表達中，如夢如幻，這段特殊的經歷終生難忘。”

　　白志強略帶幽默地說：“短短幾天，我的微信好友多了上千人。我發一條朋友圈，點贊竟然有1000多個，我從來沒見過這麼多贊。”

　　真誠可以打動人心。《撥浪鼓咚咚響》留給觀眾的是感動和思考。

　　“當真情被金錢的算計所淹沒時，當生活成為一地雞毛時，電影告訴我們還有人站在這片土地上，維持與保有著那些最珍貴的情義。”

　　“毛豆和苟仁兩個都有著悲傷經歷的人湊到一起，悲歡就實現了相通，並通過溫情相互治愈。這部電影，或許並不完美，或許有些粗糙，可真實、質朴的情感無論何時都是最打動人的。”

　　“這是一部陝北人在陝北拍的電影，充滿了我們熟悉的元素，但是它的格局卻又不局限於陝北。人類的情感共鳴觸動心弦的那一刻，才是這部電影能在眾多電影節上獲獎、獲得贊譽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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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次得到觀眾的認可，白志強都十分欣慰。他說：“這部電影經常被定義為小眾文藝片，但是在我眼裡它其實才是真正的大眾電影，因為視角對准大眾，同時也為大眾而拍，希望大眾觀看繼而影響大眾。”

　　《撥浪鼓咚咚響》榮獲第36屆中國電影金雞獎最佳兒童片獎，對白志強來說無疑是極大的鼓舞。未來，白志強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10年前，我的夢想就是拍一部像《勇敢的心》那樣的史詩類影片，現在這依然是我的追求。”白志強說，不怕夢想遠，一步一步跋涉必將抵達！（記者 師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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